【叶黄】灭点（七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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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千只鸭子……啊不，人生第一次被比喻成一千只鸭子的黄少天在周末杀去了杂货铺。
不是报复，要是他挨个报复叶修损他的话，那黄少天早把叶修的店给拆了，他只是单纯好奇叶修店里人满为患该是个什么场景。
等他距离杂货铺还有一条街的距离，就觉得不太对了。隔着老远，就能听间嘈杂的议论声。等拐进那条小巷子里，他看见很多人在店外排起了队，不仅有独自来的，还有拖家带口的，小孩子紧紧抱着父亲的腿，紧张地眼泪鼻涕都往下淌，老年人焦虑地在门口绕圈，时不时停下来，双手合十，不知道在为什么祈祷。
“……”黄少天非常想知道自己亲娘到底干了什么。
他绕过队伍，挤进店里，发现店里并没想象中那么人头攒动，只有几个人在展柜前好奇地晃悠，而叶修正坐在柜台前，和面前的人交流着，那人的情绪看上去有些失控，说话语气近乎尖叫，而叶修却很平静，在那人停下来喘气时，叶修说：“您放心，这不是什么多大的问题。”
“真的？”那小个子老头尖声说，“可这难道不是说明我——”
“这只是人老后正常的反应.”叶修说。
“可他们说你有解决办法！”他大叫，“结果你特么只会告诉我这是正常状况！妈的！老子还排了那么久的队！”
随着他的咆哮，店里等待的几个人停下脚步，向这边投来复杂的眼神。
“这只是正常生理衰老的表现。”叶修神色不变，说，“我——”
“啪！”
那小个子跳了起来，在桌子上狠狠拍了一掌，吼道：“你他娘个普人少在我们面前扯淡！你以为老子想来找你们这种人来看病？”
“我再说一次。”叶修说，“您这是正常状况，只要是男人，在年龄增大后就会遇到——”
“你少给我重复——”
“哎哎哎哎，我说那边那位大爷，您这样说话不太好吧？做人也要讲究基本素质是不是？神仙也没责任帮你治好所有毛病吧？嘴上说不想来但还是跑过来排半天队，您这是传说嘴上说不身体却很老实吧？我看您是期望值太高，自己失望了，心情郁闷就到处咬人，您家人也不管管您？”
这话近乎是脱口而出，没经过思考，但说完之后黄少天倒也不后悔。本来，店里几个顾客视线在叶修和老头间来回，现在，齐刷刷落到了黄少天自己身上，连方才一直波澜不惊的叶修都扭头过来，挑起眉头看着他。
小老头的面部表情一时非常精彩，估计是仗着年老为恶多年，还没被年轻人这么评价过。他的脸瞬间就黑了一大片，咬着牙，脖子上的青筋爆出来，但反而让他显得更加瘦小。他瞪着黄少天，就在黄少天以为这老头要扑过来时，他朝地上啐了一口，碰地一声摔上门，走了。
黄少天心里的怒气还没消下去，看着叶修竟无动于衷，还轻轻叹了口气，更是想挽起袖子揍人。他几步走过去，坐在椅子扶手上，目光不善地环视着店里剩下几个人，想着谁敢多说一句就要他好看。但这么环顾一圈，他却注意到了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。
这店……怎么前所未有的干净？
很多东西都被收走了，柜台上空荡荡的，看上去整洁了不少。难道是叶修终于意识到这才是正确的开店方式？
黄少天正想开口，叶修却抬起手，把他脑袋按了下来。
“喂喂喂喂你干嘛？放开！”
“我说。”叶修说，“你叛逆期到了？脾气这么大？”
“神特么叛逆期我已经成年了好吧？！”黄少天叫到，“而且我发脾气是为了谁啊？”
“你知道刚才那老头谁吗？”
“他是谁关我什么事，他又不是我们校长。”
“他是你们校长的岳父。”
“……”
“你在逗我吧？怎么可能，这要是老冯的岳父他怎么活到当校长的？早被这臭老头气死了吧。”黄少天说，“难道老冯那秃顶就是被这搞出来的？”
“你得罪一个还不够，还要得罪第二个是吧。”叶修无语了。
他俩正说着车轱辘话，突然听见门口骚动起来，一个女人撞开门，她踉跄着往里面走了几步，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。黄少天看见她抱着一个双眼紧闭的男孩，他的脸颊通红，头发全被汗水沾湿，趴在头皮上，袍子紧紧裹住他瘦小的身体，黑色的布料让他显得更加苍白。
“大夫，叶大夫，叶大夫……！”女人紧紧抱住那个孩子，声音沙哑地喊着，“求求你……救救我的孩子……”
叶修站起来，跑到那女人面前，伸手摸了摸那孩子的额头，又将大拇指按在他的脉搏上，他问：“多久了？除了发热外还有什么症状？”
“快一周了，一直没好……看了好多医生都没用。”女人声音颤抖，“他说他头痛，手脚发软，还一直咳嗽……昨天还咳出了血……怎么办？怎么办？医生他还有没有救？大夫……大夫，求求你……”
“……”
叶修沉默了很久，久到黄少天以为他会说出什么绝情的话来。
“有唯一一个办法，但不知道您愿不愿意。”叶修低声说。
“是什么办法？需要钱？还是需要什么？没关系我都有——”
“我要带他去找普人。”叶修说，“普人有能救他的东西。”
“好。”女人坚决地说。
“如果要去，现在就动身。”叶修站了起来，“您可以同去，但答应我，听我指挥，不管看到什么，绝对不要多说一句话。”
“我听您的。”
“等我五分钟，我收拾些东西。”叶修说，拽了拽身上的袍子，往里屋走去，走了一半，突然回过头，看向有些不知所措的黄少天。
“你留……”
“我要去。”黄少天立马说，“我可以给你帮忙，我保准不乱说话听你指挥……”
“不行。”
叶修的回答果断而迅速，甚至没留给黄少天一点周旋的余地。叶修经常拐着弯子敷衍他，这么生硬的拒绝还是第一次。黄少天被这么一堵，打了一肚子草稿的理由都说不出来了，只能皱起眉头看着叶修，为这微妙的异常感到不安。
就在这时，店内的一扇门突然打开来，苏沐橙穿得整整齐齐，背着包走了出来，她问：“叶修，怎么样，刚才那人……等下这孩子怎么了？？”
“不清楚，我带他去普人医院看看。”叶修说，“你东西收拾好了？”
“好了。但是叶修，他这……”苏沐橙猛地捂住了嘴，“不会是……”
“这次和之前不一样。”叶修说，“走吧，抓紧时间。大姐，跟我来。”
苏沐橙惊讶地睁大了眼睛，似乎是下意识的，视线就飘到了黄少天身上。她像是打算说什么，叶修却唤了一声：“沐橙，赶快。”
“喂！老叶！你们打算干什么？”黄少天一把拽住叶修，“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？你们要干什么？发生了什么吗……老叶？”
他抓住了叶修的手腕，发现叶修攥着拳头，用力到手腕上暴起两根筋来。但随即，叶修松开拳头，淡淡地看了他一眼，说：“打发那些客人就交给你了。”
说完，叶修就带着三人离开了。
三天后。
这孩子获救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镇子。
哪怕是在学校里，黄少天也能听见漫天的传言，而且这传言一天比一天膨胀，几天后这谎言就吹上了天。第一天，故事的经过还是叶修救了一个咳血的小孩子，第二天，谣言就说普人靠着神秘技术，仅仅几秒钟就让一个全身上下都快散架的小孩获得了新生命，第三天……第三天的版本都是神话故事了，大概就是叶修展开隐形的翅膀抱着孩子飞去了普人的世界，回来之后，这孩子不仅病好了，还聪明了一百倍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，能文会武，甚至能预测未来……
但这些都不是黄少天关心的问题，他所知道的是，他联系不上叶修，苏沐橙也没有来学校。黄少天去问了几个女生，可她们都一问三不知，表示从未听说过苏沐橙请假。
这怎么想都不对，按照传闻，那孩子是原封不动地回来了，那苏沐橙和叶修两人也该回来了……不，难道说……
黄少天回想起那个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小铺子，和背着包裹，一副出门打算的苏沐橙，难道这两个人，已经准备离开了？
为什么？发生了什么？
他恨不得飞出学校，冲到那个店里去，看那后窗有没有亮着灯，可学校的屏障把他们牢牢地困在里面，向外走就宛如自己转了圈，又迈步回来了。黄少天甚至找学长借了本笔记，据说那是上一届搞事王留下的逃校笔记，上面有记载学校屏障的缺口。可黄少天挨个找了过去，被空间强制装换搞得头晕目眩不说，还在最后一次遇上了巡逻的魏琛。他还没来得及辩解几句，就被满脸黑线的魏琛提着领口拖了回来，直接扔进了禁闭室。
“靠！魏老大！”黄少天心想魏琛这是吃了什么火药，“魏老大你干嘛？哎哎哎哎哎魏老大你别走啊！好歹给我透露一下到底什么情况？叶修呢？苏沐橙呢？？叶修就算了苏沐橙无假离校你总知道原因吧？哎哎哎魏老大能不能透露下——”
“闭嘴。”魏琛吼道，但他马上把声音压了下来，“你是不是嫌你惹上的麻烦还不够多？如果有其他老师和人过来，一个字都别提他！”
“他出什么事了？”
“……少天，我知道你在想什么，但别指望我告诉你，”魏琛揉着太阳穴，似乎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，“这件事，你能帮上的忙，就是离这事情远点。”
“这几天你给我乖乖待在这里。”魏琛没给他插话的机会，最后说，扣上门，就离开了。
那天晚上，居然没人送饭。
黄少天本来急得就够呛，能用的咒都用了，可还是攻破不了这关过千百个学生的禁闭室，这么一番折腾下来，再加上没水没粮，他竟有些头晕目眩。在听到门口刻意放轻的脚步声时，他猛地从地上跳起来，差点一个踉跄栽下去。等他从眼前那一片黑里回过神，看见喻文州穿着一身黑，站在门口，他背后走廊上有个窗口，外面是一片深夜的漆黑。
“班长？”黄少天有些疑惑，“你怎么来了？什么情况？魏老大派你来的？他人在不在？他人不在附近的话你能不能帮我打个掩护？告诉我点情报……”
“这是什么？”黄少天一愣。
喻文州摊开手掌，里面躺着一个黑色的盒子，盒子上探出了三条金属光泽的棍子。
“能屏蔽掉学校屏障的东西，按这边这个按钮，就可以了。”
“班长，你哪里搞来的这个东西？”黄少天问，“这是叶修店里的东西吧？”
“他刚才寄来的。”喻文州说，“他让你现在去找他。”
黄少天看着喻文州手里的玩意，没有伸手去拿。
有什么东西不太对，黄少天想。
从上次见到叶修开始，他就隐隐约约有这种感觉。叶修本身是一个谜团，他在这场浓雾中跌跌撞撞，眼看终于要靠近谜底，可突然间，他背后像是多了一只手，硬生生地推搡着他，把他朝另一条路上赶去……不对，说不定还不止一个手，看魏琛之前的表现，这两人应该是给他选择了不同的道路。
我又不是你们圈养的羊，黄少天愤怒地想，需要你们告诉我哪里有草吃？
可思考再三，黄少天还是抓过了那个所谓的屏蔽器，出了禁闭室的门，喻文州没拦他，只是微微侧过身子。
毕竟，被关在这死地方，他也什么都做不了。去找叶修，他至少有那么一点行动的空间。
大半夜的，天空也黑得纯粹。黄少天在手心里画了个照明的法阵，握住拳头，借着指缝里渗出来的微光，来到学校的屏障边，闭着眼睛往外一撞，再一睁眼，他人已经在校外那条街上了。
街上没人，直到黄少天来到乱店街上，都没撞上一个人。在走到小巷附近时，黄少天照了照周围，巷口那棵歪脖子树上结着零零星星的春花，而地上是挣扎了一冬，最后还是被拍在沙滩上的枯叶，碎得就剩点梗还能辨认。黄少天踩着一路落叶的碎响，看见杂货铺店门也虚掩着。他不由心里一紧，左右环顾了一圈，径直就撞了进去。
没人，店里也是一片漆黑，但里屋房门的地下有些微光。黄少天招呼都懒得打，推开门，却见叶修竟悠哉哉地撑在窗台上，也不知对着窗外想什么，听到背后的动静，才懒洋洋偏过半个脑袋。
“来了？”叶修问。
“什么来了？到底什么情况？”黄少天被叶修那气定神闲的模样惊到了，“发生什么了？你到底去普人的世界干了什么？你突然把我叫来有什么用意？苏沐橙呢？喂，老叶，你不会是惹上什么麻烦了吧？？魏老大给我的感觉是你把全世界得罪完了啊？你……”
黄少天说着，四下环顾了圈，发现这屋子也是干净，他扭过头，打着光往店里看了眼，发现这店彻底清空了，只剩下几个破破烂烂的木头架子，像是几具畸形的人形，立在黑暗里。
黄少天背对着叶修，还没说完，突然感觉对方朝他靠近，他猛地回头，但已经晚了。
叶修将一块湿漉漉的布摁在了他的口鼻上，黄少天下意识一吸，一股奇特而刺鼻的味道冲进他的鼻孔。他当即一手拐子朝后砸去，应该是砸在对方的胸口上，咚一声闷响。叶修闷哼一声，居然也没松手。黄少天脑子里念头一闪，把画着照明阵的手心猛地朝背后按去，这些，钳制住他的力量终于减弱，黄少天也挣脱开，跳到了门口，看见叶修皱着眉头，眼睛被闪得有些睁不开，而他手上拿着条毛巾一样的东西。
“咳咳咳……咳！咳！靠！什么东西！”黄少天猛咳了好几下，“你干什么！”
“身手不错嘛？”叶修还挺惊讶。
“老叶你是不是哪根筋抽了？你到底在干嘛？”黄少天几乎要用吼的了。
而叶修没回答，而是从自己的床头柜上摸起了一个漆黑的东西，没头没尾地突然来了一句：“你知道这是什么吗？”
“我管你那是什么啊！”
“枪，你之前不是总说想看看小说里的枪长什么样吗？”叶修很平静地说，手上的动作很缓慢，像是讲台上老师拆解施法的步骤，“看好了，这样，上膛，拉开保险，然后——”
“站在那里别动。”叶修轻声说，“不然，小说里的发展你也清楚吧？把手从那个盒子拿开。”
黄少天手已经伸到了背后的小桌上，那里有个方方正正，刚好可以抓在手里的盒子，他本想就算把这个神经病发作的叶修打晕。他松开手，缓慢地将双手举起来，喘着粗气看着叶修举着枪，一步步朝他走了过来。
最后，那黑洞洞的枪口抵上了他的额头，冰冷的触感，让他打了个哆嗦。
“这就是你叫我来的目的？”黄少天问，“为什么？”
开口的瞬间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远比想象中来得更镇定，他瞪着眼睛看着叶修，想从对方的表情里找出那么一点端倪来，直到眼睛都发干发痛，可对方的脸上仍是波澜不惊的平静，仿佛在脸上扣了张铁锻的面具，沉重而冰冷。
“不然呢？”叶修说。“演了那么久的戏，总得让我体验下揭秘时的乐趣吧。”
叶修说完，就再次将那张气味刺鼻的布捂在了他的脸上。
tb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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断在这里好像不太人道，下一更会设两小时左右后定时发布……
不要打我，我发誓是HE（举双手）
